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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海使劲眨弄几下眼睛，然后咳嗽起来。
“怎么了？哥们。”子海忙摇头，“我只是觉得要是能碰到你朋友，那就好了，可以向他取经……”
四川人没再回答子海，他起身去那边洗脸架前修理胡须，过了几分钟，他突然回头问，“你失眠吗？”
“嗯？”当子海确定对方问起他这方面问题时，他慊然一笑，“没，我很少……不过，有时也会！”
“我朋友经常失眠，这哥们皮包骨头，面黄肌瘦了，还在拼命写东西，我见一次劝一次，可他就是不听，不知道你们这些喜欢写东西的人，图个啥。”他一边说一边去收拾那堆碟子。
子海隐约可从碟子间阅看到些艳照封面，很明显那和早先浸扰着子海大脑的那些画面有关。四川人又往那洗脸架边上走去，再次面对镜子涂抹胡须。
“对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子海实在找不到话题，刚好也对此很感兴趣，就说。
“叫……”他回头朝子海凝视了数秒，然后回到镜子中，“嗯，狗子！”
“狗子？这也算名字？”子海忍不住蹦出来一句，他发现四川人惊诧地回头朝他望着，“算小名吧，不过，我也曾经幻想过取个很俗的名字，接点地气！”四川人又缩回头去，继续他与胡须的交流。
子海在房间里对着那半裸体明星画面壁思过般呆坐了会，然后起身而立，“我过去了，有时间也到我那边坐坐！”
“会的，晚安……”四川人冷冷地说了句，这时房东进门来，“你那招聘信息来了，没注意去看吗？”四川人放下手中剃须刀，朝房东手中的短信瞄去，“我就说，一老乡开的厂子，我主要是搞焊工，前些天还在市区碰到他……”房东一副恭喜发财的样子，和四川人对眼了几下，就听到她点头微笑着夺门而去的脚步声。
“多找点事，年轻人呆在房间里干啥？”子海觉得这话像房东有意说给他听似的，心里激荡起些涟漪来，他淡淡地摇头，关上门窗倒在床头一动不动。
四
那夜顺其自然地失眠了。
醒来的子海被早晨老人开启电动车送小女孩上学时的犬吠声吵到眼角发红。他蹂躏着满脑的晕眩，在屋子里踱步。
不虞门外传来敲门声里昏昏入睡似的呼喊，子海谛听到是在叫他。会是谁这大清早敲门，他随便问了句，听出来居然是四川人的口音。
“哥们，还在写东西吗？”子海觉得没必要大清早讨论这个，他去给四川人开门并邀请他进屋闲坐。
“跟我出趟门吧，市区人才招聘会！”四川人满面红光地报喜着说，“不用呆在屋子里了！”
子海并未表现出对这一消息的应有热情，他只是站在门沿边朝院落里窥望而去，房东正在用她第一次与子海面见时吸引子海的那本《圣经》在阳光下最为耀眼的地方观摩着。
“还在磨蹭什么？”四川人又一次催促起来。
“人才招聘，我昨天听说你是电焊工，我会什么？”子海像看到他的房间正在被电焊出一些炫目火花。
“我一个熟人，他门路广，再说去那边市场上看下子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在四川人持续怂恿下，子海穿上他那件淡蓝色上衣和牛仔裤。
“看到了！你这还有文凭，现在有文凭的到哪里找事都很容易的……”当他们穿过那边巷子口来到邓庄街道上时，早餐店老板们也听到了四川人的这句话。
子海带上三年前南方大学里毕业的证书从一辆大巴的尾气里艰难地跑向那边公交站台，抢在157路公交车发动前上了车。
“还跑得够及时！”四川人在车上递给了子海一块煎饼一袋豆浆，“我一会给我老乡联系下……”
子海始终很少说话，观察和沉思成了他和周围世界相互抵抗的习惯性动作，也是他同这座北方城市相互交流的方式。伴随着这列公交的辗转前行，那边政法大学附近的人才市场很快就由他们下车左右转道而抵达。当子海看到忒多的人站在水泥过道上来回穿梭，一些招聘告示已经被搬弄到斑马线上时，他忽然明白过来，世界原来还这么疯狂。
“今天是星期五，看来我们这次正是来得恰到好处！”四川人显得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很是在行。
子海忍不住开口了，“星期五的人很少吗？”
“但至少要比星期一的少上三分之一，而且人才市场一般都是星期一和星期五两天开放！”不过，当他们已经靠近这边招聘人罗列成的一排排咨询平台时，四川人忽而问，“你不是有文凭吗？糟糕！”
子海不解地望着被来往人群穿梭过的他那副复杂表情。
“这么跟你说吧，星期三才是那些有文凭的人来这应聘，今天是像我们这种没知识的人，干粗活的才来这……”一边说，他示意子海掏出文凭看下，然后，他看到子海三年前那张意气风发的毕业照和上面赫然醒目的一个专业名词：临床医学！
“你学医的？”四川人很好奇地朝子海瞄了眼。
子海已经很习惯别人这么问了，像这些好奇的人，接下来会问他为何放弃专业，干些吃苦的活计。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应聘呢？”子海对这些疑问都表示一笑而过，“自动放弃，没什么原因！”
四川人则开始不停和子海纠结起这个问题来，“我觉得当医生挺好，白大衣，令人羡慕……”他在说这话时，将一个中年大妈碰到崴脚了，那人朝他吼了句，周围很快围聚上来些人，大多都是来应聘的城里人，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真不好……我刚才光顾说话了，严重吗？”四川人朝大妈暴露出来的左踝骨上那有些微微凸起的地方看去，心里却很不服气。
“好像没什么啊！”他说了句，不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他忙朝子海问，“这里，我们这有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