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他娃儿,那个愣歪歪,脾气古怪的臭小子分配安置在了政府大院,干上了内阁军机大臣首席幕僚的工作。”市井坊间啧啧称道,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唉,咱家可没有他家那个背景与关系,咱这个与他家高中同学的娃崽同学不同命,却被冷落分配在了省城的日薄西山的棉织厂。”老王悠悠喟叹,无可奈何忿忿不平。
在那个改革摸着石头过河,一切理论上的发展良方都有待在实践中探索与验证的特殊年代,老王娃崽拟赴任、投靠的这个国企属性的棉织厂,在市场机制渐进激活的浪潮冲刷下,濒临破产改制,管理层权要如履薄冰,自身难保,员工前途命运更是暗淡无光。小王,被一纸诏命,唯才是举,遣派到了这个国字号的老牌古董的棉毛企业,表面看似临危受命,革故鼎新,力挽狂澜的重用与新鲜血液,满满活力的正能量的灌注,但在残酷的市场化浪潮的冲击下,初生牛犊的小王这股新生势力哪有力拨山兮,气盖世的霸气与天赋神功和超凡卓越的能耐扭转乾坤,再铸辉煌?四渡赤水出奇兵,危局中求生机的神来之笔与旷世杰作,坦率而言,不是小王这拨所谓的时代天骄能复制并超越的,绵织厂注定会在诸多改革开放综合配套举措的鞭策与推促下,飘落凋零,而后资源重整,人员优化,凤凰涅磐,欲火重生。但,世事难料,市场有规律,市场不以人的意志与想法为转移,意境中的棉织厂的明天依然是风雨飘摇的不可定数。棉织厂再度争鼎称雄,睥睨天下的美妙盛景,不过是“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的一厢情愿的海市蜃楼的虚幻巴望与诉求罢了。绵织厂咸鱼翻身的机率与起死回生的概率明面上的不容置疑的一目了然。棉织厂绝境逢生,柳暗花明,完全是铁板钉钉的根本不可能。绵织厂只有拓展思维,另谋良策,另寻他路,转型经营,改旗易帜,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寻觅到一线生机。
可,市场优胜劣汰的残酷竞争与丛林法则,不是棉织人处心积虑,冥思苦想,就能安步当车,轻松舒心应处的。风起云涌的个体工商户,发达经济省区的三来一补诸多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应市的高新精尖原棉与替代品横空出世,在同业固有的传统市场占据区蚕食鲸吞,老牌得反应迟钝产品陈旧的棉织厂丢城失地,产品无人问津,堆积库房,财报核心数据一落千丈,曾经雄霸一方的市人眼中的香饽饽,危在旦夕,四面楚歌,老王咋个不着急,焦虑。“娃儿进了这个厂子,怕是要穷困潦倒一辈子。”老王愁云满面,心中阵阵冰凉。
反观,老陈儿子小陈,那可是前程繁花似锦般的美好。当上政府大院核心要人“传令兵与联络员兼工作文秘”,接触到内幕信息与人事秘息,揣摸好上意,侍奉好明公,那不是一切轻车熟路,顺其自然的仕途前程步步高,事事顺吗?慢慢咀嚼着老陈儿子小陈的官衙雏形生涯,老王心中百感交集,“还是有关系好啊,娃儿好幸福安稳。”
“唉,四年大学白读了,娃儿进棉织厂,工资都难保,还奢谈什么未来?”在社会与公家职场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的老王,对小王的前程忧心忡忡又不抱幻想。满腹牢骚的抱怨、埋怨灌涌老王浑身血脉,老王激愤得双脚直跺“骂娘”,喷脏话,“奶奶的,不过就是仗着后门幽深,才捞到好部门,好岗位嘛。如果你等有勇气砸碎铁饭碗,创业谋生,赚到真金白银,那才算是真正的有本事的天之骄子。”老王愤世嫉俗又阿Q自传般酸溜溜讥讽嘲笑。
“小王,比他家小陈读的大学知名度与综合实力要高好几个档次。呸,呸。”老王口吐唾沫,头上青筋暴跳。
“凭啥子,小王就不能有个好单位。”老王激愤得眼珠子瞪得圆鼓,头发直立,胸脯突突起伏,鼻吼喷吐着连串的粗气。
望着愤懑接近得失去理智的老父,小王抹掉溢出眼眶的泪花,强牵紧跩住狂乱奔跳的情绪缰绳,暗自立下了改天换地的豪迈誓言。
“爸,不要怨了,不要这样无价值的自我伤心了,唉。”小王轻轻吁气,“没什么了不起的,没啥子值得眼红垂涎的。不过就是听起来好听,让人感觉高大上,有所谓锦绣前程的一个政府内秘书岗位嘛。”
“爸,我会有办法,过好以后的日子的,你不要担心。”小王安慰老王,“爸,拿俸饷,能当官嘛,干公务员,在体制内的温室肯定好,当然美,但,不要忘了总设计师说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经世名言。公家人,公务员,预算资金撑着,挺着,就只有那么点收入,温饱无虞,而富足莫及。”言及于此,小王嘴角微微翕动,一丝鄙夷的神色悄然掠过眼角。
紧接着,小王和盘对老王道出了他搞经济建设的中心。小王打算投入彼时火热得不得了的汽修行业。
在那个卖方市场的短缺经济大背景下、其时,国内汽车行当全产业链尚处在萌芽胚胎状态的“工业制成品”紧俏匮乏的年代,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涉足汽车产供销、保养、维修的所有行业,无不一派欣欣向荣,门庭若市,生意火暴得不可理喻的日进斗金,令人艳羡莫名。
“你娃儿要搞汽修,不要棉织厂这个国企的铁饭碗了,这,怕不行呢。”老王闻听小王的心之所想、神之所往,连连摆手阻止,“娃儿,你不是头脑发热罢。汽修行当,完全是私人个体的活什,你插足其中,那你几年的大学时光不是虚耗浪费了吗?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加入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纵队,参加高考,上大学,搏功名,求安稳呢?”老王亮出了反对的坚决态度。
“爸,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待在绵织厂,苟且偷生,苟延残喘,那更是糟塌青春与虚度人生。”小王强忍悲愤挑明了问题的要害,“抱残守缺,默守陈规,固步自封,前怕狼后怕虎,不敢越雷池半步,那才是彻彻底底的死路一条。”小王神色坚毅,牙齿咬蹦得咯咯响。
“不行,不行,这太冒险,太越界超前了。”老王老壳摇晃得如泼浪鼓,双手来回摇摆得如风车,“早知你有这样的想法,还不如高中毕业就送你娃儿到汽修厂去干活,如果那样,现在你起码早就是等级型的高级技修工了,而且上大学的那笔开销,还可以作你经营发展的铺底资金。”老王事后诸葛亮般抖出了自己的后知后觉和坚决的反对意见。
“娃儿,汽修行业,水深得很呢,没有一定的经济体量与人脉关系,是很难在激烈的同业竞争中立住脚的。唉。”老王摊开双手,不住劝阻,“这个行业的投资不是咱家能承担得起的,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与体制内的官家人、公车驾驶员、报账审核一杆子人员勾兑好,作好利益蛋糕的分配切割,又有谁去你店里修车做保养?”
老王语重心长开导,劝诱小王尽早改弦更张,打住搞汽修的念头。
“爸,你说的这些,我都心如明镜,咋个不懂。”小王语气坚定,攥紧拳头,“甭管当下市场多混乱,藤藤网网的社会人际关系多复杂,但在这趟浑水中,孕育着生机与赚钱的天赐良机。”
相关新闻
版权所有:百家杂谈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2025056167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